01
据年过来的那些老人回忆，当年饿死最快的不是病恹恹的小个子，而是那些肌肉发达的精壮高大的青年男人。
这些人基础代谢高，消耗能量快，身上没有储存脂肪，却还要承担重体力劳动的重任。若是遇到粮食定额供应，比如每人每个月只有15斤粮食，就容易饿死。
历史上遭遇饥荒，不容易饿死的是两种人：一种是地位高的人，另一种是胖子。
如果你祖祖辈辈地位不够高，还能家族世代相传，可能你身上就有来自祖先的易胖基因。
有人说美国穷人大多数胖，富人大多数瘦，这是因为富人更节制。
对这个说法我表述怀疑。在一个阶级世袭的社会，穷人之所以远比富人易胖，是因为没有易胖基因的穷人在前几代就绝种了。
还有一种遗传叫表观遗传（epigenetic），肥胖是可以表观遗传的一种症状。也就是说，如果爹妈在生你之前经有过巨大的饥饿经历，你就会更容易发胖。
60后和70后的中国人，爹妈几乎都经历过三年饥饿，表观遗传决定了这一代人是肥胖高发群体。
我这么胖，或许是因为不仅祖上世代贫穷，还有爹妈经历三年饥饿带来的表观遗传。
02
看到约翰内斯堡暴乱的消息，不禁又怀念一位不久前死在约翰内斯堡的老朋友董君。他不是死于暴乱，而是死于肥胖。
作为移民南非的中国商人，他以前经常在好友圈发各种南非动乱和暴力的新闻。有一段时间忽然不发好友圈了，我以为他大概太忙了。
最近得到的消息是：董君因为心脏病做了次心脏手术。几个月后死于中风。
董君曾经很胖，也曾经减肥成功。他减肥成功的时候，曾向我炫耀他垂下来有三寸的袋子一样的松弛肚皮。在东莞他家的客厅里，他用手抖动肚皮对我说：
「兄弟，减肥要依靠科学，不要相信毅力。我当年也是相信毅力的，但是半夜路过大排挡，想靠毅力坚决不吃，走出大排档多米，还是乖乖掉头回到大排档吃一顿」。
他说的「依靠科学」，是一种泰国减肥药。
为了打消我对特效减肥药的疑虑，他给我几粒，让我先尝试几天，没有啥不良反应，就可以放大胆去吃。
但是我吃完了那几粒泰国减肥药，没有继续吃。我想等再胖一点，就去做手术，把胃切掉。
03
我找到医生，医生说，手术这事儿当然是可以的，但是在决定手术前，你一定要再努力减肥一次。因为做手术一定是有副作用的，一定是有风险的，做了手术以后可能你未来的生活质量会大受影响。
那时候，我睡眠呼吸暂停综合征很严重，睡眠测试显示暂停指数30以上，最长停止时间超过一分钟，属于重度睡眠呼吸暂停。查了一些资料，说暂停指数20以上的患者，8年之内的死亡率是36％。当时我已经重度5年，接下来3年时间就有三分之一的概率会死。
为了避免猝死，我买了个瑞思迈的呼吸机。戴着呼吸机睡觉并不舒服，但是脱离了半夜憋气醒来浑身不能动弹的那种濒临死亡的体验。只要憋气超过90秒，就可以体验这种濒临感觉。所以，上吊者缺氧的濒临是什么感觉，我是知道的。
作为切胃手术前最后的努力，我持续了艰难的几年减肥。反反复复好几次。日常吃饭用2个小碗，一个盛饭，一个盛菜，吃完就不吃。
很快发现了减肥的规律：若是日子悠闲轻松，心情愉悦，不劳而获就有钱收入，没有精神压力和工作负担，减肥是容易的。
但是一旦处于工作压力下，失眠、熬夜，人的意志力就不足以同时兼顾节食和工作。体重马上反弹。
就这样，体重反反复复，减肥又反弹。基本上人生一半以上的精力都在用于抑制食欲，没法干正事。
试过一些药，比如某日本减肥神药，吃了几个月。开始有效，后来就无效了。
后来翻阅文献，查到咖啡因麻黄素合剂，这是在美国流行了几十年的食品添加剂。
在淘宝买一点咖啡因片，又买了一斤麻黄草，按照咖啡因毫克、麻黄素20毫克的剂量，做成饮料，在运动前使用。
咖啡因麻黄素合剂减肥有效，但是很累，心脏负担重，最终放弃了。按照医学书介绍，麻黄草里面的麻黄素有二种分子旋向，把其中的「伪麻黄素」选出来就可以减少对心脏的副作用。
感冒药里面都是伪麻黄素，但是，感冒药不好大量买，还是放弃吧。
原本经过FDA批准，可以自由销售的西布曲明，也突然被禁止了，买不到了。添加西布曲明的非法减肥药都是天价，加几块钱的西布曲明就卖你几百块，比西布曲明原药贵一百倍以上。
我去网上买了一点点西布曲明原药晶体（买到这个需要一点技巧，无可奉告）。用矿泉水稀释，每天用量杯喝规定的剂量。
开始一段时间有一点效果，但是后来就没效果了。于是放弃了。
由于心情抑郁，就吃了一段时间盐酸氟西汀，也是有一点抑制食欲作用的，但是效果并不比西布曲明更好。
至于那些非处方药，不要信。德国科学家做的研究显示：现在的非处方减肥药基本上和安慰剂没啥区别。
还看到一个研究报告：靠节食和锻炼减肥，仅仅对那些还不够胖的人有效（比如BMI27以下的瘦子）。一旦BMI超过30，就很难靠锻炼和节食减肥，即便暂时减肥成功，也会很快反弹。所以，如果你曾经是个大胖子，别相信锻炼和节食减肥的鬼话，你若不坐牢，是无法控制食欲的。即便那些减肥网红，当时减得很厉害，但是很快反弹到比以前更厉害。
BMI超过32的人，靠节食和锻炼减肥成功的概率大约是分之一。所以，如果你努力试过减肥，依然到了这BMI，就不要再相信节食加锻炼就可以减肥的鬼话。这种鬼话政治正确，但是会让你提前二十年死。
如果BMI超过32，还是做手术比较好。大多数人做完手术后也会反弹，至少可以让你多活几年。即便手术能让你多活5年，也是值得的。
因为大胖子通常会因为肥胖折寿十几年到二十几年，甚至提前30年死亡。
世界上的长寿老人，没有一个是大胖子。
04
手术有很多种。最常见的是袖状胃切除。就是把胃大部分切掉，只保留一条管子形状的胃。手术后，胃的容量是剩下以前的四分之一，或更小。
严重一点的可以做胃绕道，就是把肠子接到胃上面一点点。
肥胖更严重的，还可以附带切掉一段肠子，这样吸收营养的能力就更差了。
我做了个微创袖状胃切除。在肚子上扎几个洞，各种工具穿进去，把胃切掉四分之三，然后再缝合起来。在肚皮上只留下几个小疤。
手术前，医生跟我聊一大堆并发症、风险之类。我说：大夫您没必要说这么多，我不在乎那些鸡毛蒜皮的并发症，我只需要了解一个问题——做这手术的意外死亡率多高。
医生给了个数据，我忘了是多少，似乎比新冠患者死亡率还低，这么微不足道的死亡率，我觉得可以接受。
刚做完手术，减肥就有神效，吃多一点马上吃撑呕吐，体重明显下降。
但是一年以后，就开始微微反弹。反弹并不快，因为胃小了，一顿吃不了太多。
由于胃小了，幽门却依然还是这样大，吃了饭以后很快会排空，一小时就饿。若是饿了就吃，少食多餐，一样会胖。
马拉多纳就是个典型。他胖到睡眠呼吸暂停，就去做了胃切除手术。瘦了几十磅。但是过了几年又反弹，又去做了一次绕道手术，几年后开依然反弹。所以马拉多纳死得很早。
马拉多纳这种人，靠胃切除和肠绕道都无法控制体重。能够控制他体重的，或许只有关在监狱里，每天只给他定量的食品。
05
FDA曾经批准过几十种有效的减肥药，都被禁止，据说减肥药副作用大。但是，吃减肥药死掉的人，通常都是骨瘦如柴的BMI只有20的女人。BMI30以上的真正胖子吃减肥药而死的事，我还没听过。
很多胖子跟我一样，忍受8年死亡率36％的风险，却得不到有效的减肥药。只能选择切胃。
所以FDA限制减肥药真是世界上最荒唐的事情。那些骨瘦如柴的女人吃减肥药死掉，是咎由自取，她们死了活该，怎么可以因为这些骨瘦如柴的女人吃减肥药死掉禁止减肥药？
你知道胖子有多危险吗？我这种胖子，一旦体重反弹，若是不戴呼吸机，依然要承受36％的死亡率威胁。
36％的死亡率是什么概念？如果全世界人民都生这种病，8年时间就死掉28亿。
如果中国人都生这种病，8年时间就死掉5亿人。
相比之下，新冠肺炎之类的病，根本算不得什么。你对一个随时可能因为睡眠呼吸暂停或心脏病、中风、器官衰竭而死掉大胖子说新冠肺炎有多可怕，那是对牛弹琴。
我也不知道自己啥时候会死。上呼吸道天生就不够宽，肥胖以后被脂肪挤压得更小。或许有一天吃错了食物，比如一些「加了几十种调料」的食物，就可能喉咙过敏水肿，或者感染水肿，气喘不过来，就死掉了。
死于呼吸的还有邓丽君，她有哮喘，喘不过气就死了。
06
如果你也肥胖，经过多年奋斗，证明减肥困难，不妨去做个手术，把胃切了。
切胃对身体有损害。但是这种损害微乎其微，切胃死掉的人毕竟是很少的，比肥胖暴死的概率低几十倍。
如果你多年被减肥困扰，因为睡眠呼吸暂停而大脑长期缺氧，脑细胞的死亡不可逆转，记忆力的损坏不可逆转，全身器官的衰竭也是不可逆转，一定会死得很快。
切胃这么简单的手术，就可以让你多活几年。
作为胖子，不能奢望自己可以长命百岁，但是努力一下，多活几年，还是可以的。
只要多活几年，就有可能等到科技的进展，等到更简单的减肥办法（比如在大脑里放一个芯片，控制食欲），或者找到一种安全的类似于霍乱弧菌的减毒细菌给胖子吃，吃了就上吐下泻、脂肪分解，就可以飞速减肥。
那时候，肥胖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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